德国的黑格尔提到，有形成“历史”的文化，并不是很多。他认为，很多的地区，有文化的创造力，可它没有够成“史”的发展性。如果这样来看，我们中国的美术史，它是非常完整的，它起源于一个时期，然后它一直发展，它的风格经过历朝历代的变化，甚至在他族群完全被消灭的状况里，它的“艺术史”，依然没有停止。什么叫做族群的完全消灭？不是说中华上下五千年，从没中断过吗？哪里来的消灭？在这里，学术上有个争论，焦点主要在于元朝。我们都知道，元朝是蒙古族创立的，当时汉族的统治灭亡了，可是在元朝短短的百年之中，文人画的发展达到了顶峰，产生了像黄公望，倪瓒等杰出大师。此外，清朝是被满族统治的，汉族的政权也灭亡了，可是，在这个时期里，所有中国风格的绘画从未中断。
这样的艺术，在漫长的发展中，形成了超越改朝换代的延续力量，这个时候，才能构成“史”。之前，我们提到的拉斯科洞穴壁画，它完全没有构成“史”的条件。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两万年前的画，后来，它的发展，看不到了，这个东西不知道到哪里去了，构成了什么样的延续，什么样的发展，什么样的累积，都看不到了。可是，如果追踪埃及，可以了解到，阶梯型的金字塔会慢慢修整成绝对的三角形，它壁画或雕塑中的人体动作，也会带有金字塔三角形的符号，它的技术和它的观念，都一直在延续。可是，埃及也有中断。大概在公元前三百年左右，希腊的文化慢慢发展起来后，埃及的文化开始被希腊影响，被罗马帝国干扰。所以，这个时候，我们看到的埃及美术，好像也不够完整，它中间有中断。同样，两河流域的文化也有中断。如果，用黑格尔的观念来讲，美术史能像一棵大树般根深叶茂地延续下去，其实，是非常不容易的。